聯合報社論／賴清德在道德魔人和媚俗間忙修補

副總統賴清德近日被問到：台海若遭封鎖，台灣電力可能中斷時，將如何因應？他答稱，政府正在規畫將已停機的核能機組維持為可緊急使用，以備不時之需。此話一出，被外界解讀為蔡政府「非核家園」政策的鬆動，也是賴清德對蔡英文能源政策的「修正」，承認現行路線確實存在莫大風險。但他倡議的核能調整，是否可行，恐怕仍是個大疑問。

七年來，蔡總統的能源政策因結構失衡、頻頻跳電而備受批評，包括風電光電引發政商勾結及生態環境破壞，也讓地方民眾感到不安。但蔡政府一意孤行，不願務實調整政策。如今大選挑戰當前，竟由賴清德說出停機核能機組將轉為「緊急電力」之用，這是蔡總統終於承認能源政策失敗，還是賴清德提前戳破她的非核神話？

不難想像，在電力問題上，賴清德要比蔡英文更清楚民間的怨懟，因此知道必須務實調整。但賴清德提出的對策，本身也有嚴重的漏洞。其一，目前停機的核能機組，經政府的粗暴處理，或部分設備遭拆除，或燃料池已滿，極難再重新啟用。其二，核能電力因發電量大而供電穩定，通常是作為「基載」電力，而不是「緊急」支援電力。何況，核電機組重啟，可能要花上數月的準備才能併聯；要供作緊急電力，根本緩不濟急。亦即，賴清德的提議恐怕只是一種安慰劑，無助解決缺電的緊急情況。

賴清德成為民進黨總統參選人後，陸陸續續提出了不少對自己、對黨、對政的修正主張。其目的，當然是為爭取選民的認同，但如此一來，也讓外界看到他在理想與現實間的掙扎。例如，賴清德在擔任國大代表時，曾高舉「台灣獨立萬歲」的牌子；在台南市長任內，曾數度強調「我主張台獨」；擔任行政院長時，自稱「務實的台獨工作者」。但成為總統候選人後，他將先前的主張統統收回，宣稱其兩岸主張是「和平保台」，與「獨」字保持最遠的距離。

在某些人眼中，賴清德「去獨化」的調整是「務實」，畢竟選舉就是要取得最多人的信任，才有可能當選。然而，悄悄藏起個人的信念，用「和平保台」的布條將過往二、三十年的台獨主張遮蓋起來；這種做法，不覺得愧對「誠信」嗎？或者，賴清德覺得只要有助於奪得大位，自己如何變形，或者暫時保持隱形、以待來日，是值得忍耐的？

賴清德參政以來，一直表現出具有強烈「道德潔癖」的姿態，一絲不苟，不肯妥協，而贏得好評。例如，他在台南市長任內以「議長賄選」為由拒赴議會備詢，振振有詞；然而面對本屆台南議長邱莉莉之賄選，他卻裝作視而不見，這是雙重標準。此外，他為宣示「反黑金」動員綠委修改《選罷法》，卻在「排黑條款」增設「終身不得參選」的苛文，造成對人民參政權的侵害，則是過猶不及。民進黨立委的躁動固應譴責，但「道德魔人」的無限上綱，為了個人形象而濫造苛法，則更可議。

近數月來，人們看到的賴清德，是一個忙於在「道德魔人」與「媚俗者」間往返游移的候選人。一方面，他意圖洗刷民進黨日漸墮落的黑金形象，並修補不得民心的政策，卻顯得力不從心，反而暴露了蔡政府的政策弱點。另一方面，他急於討好選民，刻意掩飾自己的台獨主張，甚至為了爭取年輕族群的支持，而胡亂提名言行可議的名嘴網紅，引發內外議論。拿核能作為緊急電力，正暴露了賴清德在道德與媚俗間的慌亂，他知道民之所欲，卻說不出牛肉在哪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