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宇宙時代還在玩泥巴 大聯盟唯一的古法釀造傳統
大聯盟在六月底時,發了一份公文給大聯盟三十支球隊,告訴他們如何處理比賽用球:『用兩根手指挖起一塊泥巴,把它均勻地塗在球的表面,然後用雙手摩擦球,最多四十秒。』這讓很多球團場地組的大哥們自創的特殊摩球方法可以從此絕跡,但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個泥巴。大聯盟所有球隊都向同一家公司訂購特製的泥巴,這間公司叫做『雷納‧布萊克本摩擦用土公司』(Lena Blackburne Rubbing Mud)。這家公司只有一個老闆兼員工,他叫賓特利夫(Jim Bintliff),而在他之前,是他爸爸在打理,而他爸爸則是從他祖父手上接下這個擔子。直到今天,賓特利夫還是在他家的車庫,遵循他祖父在八十多年前傳下的方法,親力親為地手工製造特製泥巴。
賓特利夫看到這紙公文,他想到的是:「如果他們給各隊通牒,要他們都用同樣的方法處理球,表示他們一時半刻還沒辦法幹掉我。」這泥巴真的不是普通的泥巴,它們來自紐澤西州,位於德拉瓦河岸某個神秘的地方(直到今天,這地點仍是賓家不外傳的秘密,連賓特利夫的老婆也要等結婚好幾年,小孩都生兩個了,他才透露給她知道),而賓特利夫就住在附近,他會一個人去(據說最近他會帶他女兒去了),用最傳統的鏟子,一鏟一鏟地挖起,裝進桶子,然後帶回自家後院的車庫裡,自行過濾、瀝乾、熟成(對,泥巴是需要熟成的,用賓特利夫自己的話,『就像酒一樣』),最後裝罐,然後送到他的客戶手中。
其實這個神奇的泥土不算是賓家發明的,真正的創始者,就是拿來當公司名字的那位前輩。1920年時查普曼(Ray Chapman)被觸身球擊中頭部後身亡,至今仍是大聯盟史上唯一一個直接死於球場傷害的案例,在此意外後大聯盟開始尋找在不破壞棒球表面的前提下,增加投手握球控制力的方法。據說他們用過鞋油、菸草汁、紅土等東西,但都效果不彰,直到費城運動家隊的三壘教練雷納‧布萊克本在1930年代找到他老家帕米拉(Palmyra)附近的泥土。這個泥土很特別,質感近似鮮奶油,有點黏又不會太粘,抹在球上不會讓球大幅變色,也不會太粘手,而且抹上去只要靜置一分鐘,就會滲透進球的牛皮表面。當布萊克曼把他處理過的球帶去球隊試驗時,投手馬上就愛上。很快地全部球隊都來要布萊克曼的泥土。這個突如其來的商機讓布萊克本找他的老朋友哈斯(John Haas)來幫忙,他們當時就稱它為『魔術土』,到了1950年代,大聯盟每一隊都用他們的產品來處理每一顆球。
哈斯就是賓特利夫的祖父,當布萊克本過世後,老哈斯就成了這間公司的老闆。哈斯決定這個泥巴生意只傳給他的後代,在賓特利夫十歲時,他祖父就決定帶他去挖泥土;他十五歲時,他媽媽就斷言,賓特利夫會接手這個家族生意。當他的八個兄弟姐妹都已經搬到別處去時,現年65歲的賓特利夫從未離開過家鄉,一直守護著這個祖傳事業。「我懂這個泥土,」賓特利夫說,「我是全天下唯一一個懂它的人。」
以大聯盟當今的高科技水準,賓特利夫的泥土太不科學、太原始了,他們一直想要找到取代他的方式。2016年大聯盟找上官方用球製造商Rawlings,希望做出一顆拆封後不用處理,天生就有控制力的用球。Rawlings真的弄出一顆原型球,在2016年的亞歷桑那聯盟試用。結果呢?直到今天,大聯盟還在用賓特利夫的產品,來處理每一顆在大聯盟比賽中使用的球。Rawlings動用了許多科學家、工程師、化學家來研究他的泥土,也不斷地試做新的原型球,在春訓、小聯盟、秋訓和獨立聯盟試驗,但始終無法找到讓大部分投手滿意的成品。
賓特利夫在剛接手時,大聯盟的球隊每年各訂購兩罐,當時每罐的售價是20塊美金。到了2019年,售價漲到每罐100塊,每隊每年各買四罐。這樣下來一年的營業額也不過一萬兩千塊美金,不過賓特利夫努力推廣業務,現在許多業餘球隊也會跟他訂貨,而且他還打進了美式足球市場,現在有一半的球隊也是他的客戶。
大聯盟就像是所有大企業一樣,希望把生產流程標準化,所以在公文中,他們明確列出許多處理球的細節,像是要求所有比賽用球得要當天處理,不能使用庫存球;一個球袋中能擺的球,最多就是八打,不能超過。這些鉅細彌遺的指示,都是希望能讓所有用球的狀況都能盡量一致化,但唯一的變數就是賓特利夫的泥土,大聯盟還是只能仰賴他的經驗和古法,做出傳承八十多年來的古早味泥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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